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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凯苏】其将见证(7·下)

慨歌诉相思32h//10.1/22:00

上一棒:@Ary 

下一棒:@江戎 


凯文视角。后半段大概算是第六章的AB面。


VII. all alone (2)


如果一定要使用一种比喻来描述,不幸经历过的人往往会将五感超载的体验形容为潮汐。海潮的力量不可抗拒,却可预测,向导素亦能压制,等待其平息后留下的仍然是平缓的沙滩;而哨兵此时所遭遇的更像是海啸或洪水——人并不能“经历”海啸,而只能从中“幸存”,无数次在废墟上重建一切。

当洪峰退去,清醒的知觉逐渐回归,凯文缓缓睁开眼。他的肉体感知仍然躁动不息,过载发作的最后余波至少要在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完全消除,但对他而言已可以压抑和忍受。他直起身,将钉入地面的剑拔起,在发力时感到了另一种疼痛。相比起摧枯拉朽的感官反噬带来的痛苦,它几乎细微得不值一提,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。凯文一边将大剑收回背上,一边循着疼痛的来源在眼前摊开空闲的那只手掌,才发现手套已经洇出了血。他摘下手套,无言地看着手心被自己的剑割出的伤口。

伤口本身无关紧要,以他的体质,在回到基地前就能完全愈合,甚至不用当成战损写进任务报告。问题是,这道伤来源于他自己的行为——主动去握剑刃以稳定精神——他却毫无印象,直到恢复清明后亲眼看见为止。凯文原本确信自己握住的是剑柄,但事实却表明并非如此。也许是在中途,为了不陷入更深层的解离,他本能地做了这件事;或者更糟,从一开始他的认知就出了差错。

无论是哪一种,都证明他的状况恶化得比他所以为的更快,发作期间他对疼痛的感知严重偏离,而那几乎是他唯一可堪利用的信标。这一次的紧急清剿目标较少,只是一起孤例崩坏事件,虽然能级很高,处理起来仍然算得上快。但如果是在战斗时间更长的任务中,后果很可能超出控制……

凯文将损坏了的手套丢弃,重新打开通讯,准备联络无人运输机返回基地。在目前的逐火之蛾内部,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的状态,他自然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异状。

尽管梅比乌斯刻意表现出能够只手遮天的样子,声称是她一个人截下并改写了医疗部将要呈上高层的报告,因为“不可能放过这么难得的适格试药者”,但凯文察觉了这一决定背后是梅的嘱意,于是选择了配合,尽管当时的他不清楚具体原因。梅比乌斯向来好胜,她越是表现出独占功劳的欲望,就越说明她对受人指派心中愤懑,即便从结果来看,他们达成的“交易”正中那位向导的下怀。

在发送了坐标和初步任务简报后,凯文重又关闭了信道,寻了一处可以倚靠的掩体,等待就近调度的小型运输机到来。就在这时,提示音却再次响起,而那只能是来自总部的直连频段。凯文顿了顿,接通了通讯。

内容很简短,是一则会议通知,然而时间异常紧迫,凯文大略估算了距离和飞行时间,回到基地后甚至没有时间休整,只能直接前往会议室才能勉强赶上。归类为作战会议,却有临时增加的参会者——显然就是他自己——对其余与会人员也一反常态地语焉不详。

语音消息很快地播送完毕,机械音念出了发送者的落款——首席科学家,梅。


凯文只来得及放下装备,披了一件风衣遮住战斗服,便赶往会议室。这份通知本身就有着足够多的违和之处,在会议室门口遇到的人更是出乎凯文的预料。苏怎么会……?他下意识地开口询问,很快便回过神来,收住了话音。对方意外的表情不似作伪,但也没有多说。似乎出于某种缄默的共识,他们的视线交错了短暂的几秒,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。凯文先苏一步在会议桌旁落座。

自从苏加入逐火之蛾以来,他们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,尽管主要是由于哨兵的外勤任务频繁,但如果直面内心,凯文必须承认,他自己也抗拒着与苏过多见面——并非不愿,而是“不敢”。在那一次救援任务之前,他宁可与苏断绝联系整整五年,正是因为不想让苏卷进这一切。他印象中的苏不适合这里,便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去保护他,然而他的失踪反而将苏推向崩坏病研究和抗崩坏组织。如同自相指涉的永恒回环,命运嗤笑他的徒劳与笨拙,将身陷绝境的挚友重新摆在他面前,苏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加入逐火之蛾。凯文仍然不希望苏也被卷入战场与斗争,加之他自己的状况更是远远称不上好,出于某种尚不确知的原因,他不想让苏知道。

凯文看着苏在自己对面坐下。他扫了一眼长桌两旁的其他成员,认出了许多高层的面孔,以及几名重要董事和资方。他们没有一位是觉醒者,也没有一位该占据一场紧急“作战会议”的坐席。

凯文想要仔细观察,也许能从细微之处看出更多线索,但眼球的刺痛阻止了他。高强度使用感官的后遗症仍然在影响他,如果继续,可能会让过载恶化。他半阖眼睑,让视线的焦距放空,以抑制过度活化的视觉。会议室并不狭小,甚至称得上空旷,但在此时的哨兵的感知中,几乎犹如拥挤的市肆,左右间隔的参会者像是摩肩接踵的人群,细微的呼吸声和调整坐姿的衣物摩擦声像还价的吵嚷。凯文不动声色地深呼吸,抱起双臂,尽量收敛五感,这种不适尚可忍受,为了不引起组织内旁人更多的注意,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。

然而,只过了几秒,那种不适便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自外而内的宁静,像是一切干扰都被抹去。凯文感到精神域的外层围上了一层薄膜,滤去了涌入感官的无用信息。意识防护的来源显而易见,因为在场的唯一一位向导就坐在他的对面。逐火之蛾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下链接,凯文本想用精神域的防御阻止苏的行动,示意他收回,但哨兵很快想起,在场的觉醒者只有两人,在意识维度的相连绝不会有人知晓——于是他放任了苏,也放任自己。

梅踩着会议开始的时间到来。参会的高层兴致缺缺,并未作出欢迎之类的举动,而梅不以为意,直接进入会议议程。她条分缕析地罗列崩坏加剧的证据,凯文对此无比熟知,没有人能比实地作战的士兵更了解敌人。哨兵此时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,不如说,他的感官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在梅的话音之外的东西。坐在他右侧的人正用手指不耐烦地敲击大腿,在普通人耳中那完全是无声的,但在哨兵听来却如同自己的心跳一样吵闹。

普通人高层们并不乐意参加这次会议——梅不止是主讲人,也不仅仅临时召集了自己与苏,而是整场会议的发起者。梅没有在通讯中告诉他目的,从苏的表现上来看,他知道的也不比自己更多。梅的发言有条不紊地继续着,她谈及第二律者,以及那次事件的惨胜收场。梅的停顿并不明显,但凯文注意到了。

南美分部损失惨重,律者的进化让人类措手不及自然是首要原因,但塔不会允许民众知道的是,如果高层并未坚持严格限制结合的方针,本不必有那么多的牺牲。为了在律者面前维持战斗力,未结合的哨兵不得不大量注射合成向导素,却依然不可能替代真正的向导所能达到的效果。凯文作为总部支援的主攻手,必须近距离接敌以限制律者的空间权能,辅助制导武器锁定,注射的剂量远远超过了受体所能处理的极限。当他从透支的昏迷中醒来,面对的便是梅比乌斯,和她口中一道对没有契合向导的哨兵来说,如同慢性死亡的宣判。梅拦下了医疗部给出的结果,授意梅比乌斯接手他的治疗,因为野心家们自然不会留下一件不堪久用、注定毁损的兵器,去瓜分他们妄想中的战后世界。

随着梅的话音继续,模糊的联系和猜想逐渐连接成结论。为何梅需要他们出现在这间会议室里,为何只能是凯文,只能是苏,都不证自明。凯文想起梅比乌斯有意发给他的档案,在苏的相片下面,众多数据中间,那个高到不可置信的数字。以及他的检验结果,无疑也原样出现在梅的案头。这是一步不得不为之的兑子,苏加入组织是转机、也是最好的时机,梅已经将他们作为奇兵摆上棋面,她所能放弃的只有仁慈,所能致以的唯有歉意。这的确算得上是利用,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想要将军的另一方不怀防备。

为了拯救更多人,只能由少数人去戴那荆冠、成为“英雄”。

在首席科学家抛出最终的提案之前,凯文将视线落在了桌面另一侧的向导身上。他看着苏的神情,便意识到苏也明了了一切。

苏当然能看出来,即使他知道的信息想必更少,凯文如梦初醒地想,而自己竟会对这一点抱有怀疑。苏从来都这么聪明,尚未觉醒的学生时代就是如此,再困难的公式也只需要听一遍,就像再隐晦的弦外之音他都能全数接下。凯文没有感知到停留在自己精神域外围的意识出现波动,说明苏此时并未主动使用任何属于向导的能力,而梅的请求和决意,都在苏澄如明镜的眼睛里清楚地映现出来。比起连接刚刚建立时,凯文在另一端感受到的因疑惑与犹豫而产生的涟漪都已消失不见,苏的本心也许比思维更早看清。

这样的苏,与凯文印象中的挚友仿佛相像、却又不同。凯文从未希望苏也投身于他所处的残酷苦厄,但此时他重新审视阔别的五年,或许囿于成见与擅自作主的,反倒是他自己。凯文想起梅比乌斯那时的讽刺,他曾对其不屑一顾,如今却不得不承认旁观者清。

他与苏的视线终于再一次交汇。于无声处,凯文相信苏读到了他想要传达的信赖、坚定和决心。


“我明白了,我愿意。”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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